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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QADI观点丨战略和运营视角下的城市活力提升——渝中区步行系统专项规划的思考
作为一个面向实施的规划，这个项目很有意思的一点是其战略与运营之间攻守进退的演绎。项目由人大提案延伸而来，从一开始“适宜步行的城市”，到后来“适宜步行的步道”，被迫进行战略收缩，而当步道建设完成后，两侧的商业业态和人文活动逐渐生长丰富起来，这又是运营上的进攻。就局部地区而言，这样一种效果恰恰又是当初的战略愿望，表面上看似歪打正着，从底层逻辑上看，正好印证了“战略、规划、运营”三位一体的关系。
本文的核心内容有如下四个方面：一是规划编制的战略思路和选择；二是城市活力的本质和实现；三是城市运营的介入模式；四是城市规划的技术应对和坚持。
一. 思路选择·战略收缩
初心·立意
项目起源于渝中区十八届人大一次会议期间，徐千里等13名代表联名提出了《关于“建设适宜步行的渝中半岛，营造充满活力的城市”的建议》的议案，这里面有两个关键词“适宜步行”和“活力城市”，可以说这是初心。
经过多方调研和会议讨论，最终渝中区十八届人大常委会第四次会议通过了《重庆市渝中区人大常委会关于加快步行系统规划建设的决议》，并且进一步达成了面向“百年渝中，魅力渝中”的共识和愿景，这是立意。
两种思路
显然，如何建设“百年渝中，魅力渝中”是一个典型的战略问题。从初心到愿景，战略选择和路线制定是我们面临的第一个挑战，通过对提案和人大会议决定的解读，我们初步梳理出以下两种工作思路：
思路一：基于“初心和立意”，制定步行城市战略，以人为本，运用城市双修的手法，在全域范围内，综合考虑“步行网络完善、业态调整升级、建筑及设施更新、空间环境优化、传统文化开发”五方面内容，全面提升“城市活力”，最终达成“适宜步行的城市”。在上述战略框架下，分类进行详细的规划和设计，进一步落实相关内容。这是一个牵一动百的、系统化的大思路。
思路二：基于渝中区人大常委会决议直接编制《渝中区步行系统专项规划》，并最终建设完成渝中区的步行系统，实现“适宜步行的步道”。这是一个快捷、精准的思路。
比较而言，初心和立意是一个“城市”的概念，最终决议是一个“步道”的概念。两者所言有所不同。那么，差别到底在什么地方呢？
逻辑递升：通达·舒适·活力
我们先来看一下《渝中区步行系统专项规划》里采取的策略：
图1：《渝中区步行系统专项规划》中的实施优化策略
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基于问题导向，规划针对“步道、设施、空间”三个层面提出了六个优化目标：连续、安全、舒适、宜行、活力、有趣。简化来说，可以将其概括为三个关键诉求：通达、舒适、活力。这也正是本规划中所有技术动作的核心指向和目的所在，而两种工作思路和技术路线在实现最终目标上的分歧也将在这个方面得以体现。
事实上，上述三个诉求正是人们行为活动潜在的逻辑递升：通达——舒适——活力，而这个层第需求也与空间环境的升级有着对应关系，如下图2所示：
图2：步行行为的逻辑递升和步行空间升级
A1、有了空间，才能通达：空间——通达—— “步行空间”
B1、有了环境，才能舒适：环境——舒适——“适宜步行的步道”
C1、有了人气，才有活力：人 ——活力——“适宜步行的城市”
“通达——舒适——活力”，在这三个指标的逻辑递升中，客观性逐渐降低，主观性逐渐增加，人的参与和感受更趋重要，相关的影响因素也更加多元、复杂。
针对上述三个层面，我们也可以换句话来说：
A2、当城市某个空间具备步行通达功能时，我们称其为“步行空间”
B2、当这个步行空间具备了便捷舒适的环境时，我们称其为“适宜步行的步道”
C2、当这个“适宜步行的步道”具有活力且遍布城市，那就是“适宜步行的城市”
显然，“步行系统专项规划”是以空间和环境为主的，主要的工作内容就是步行空间的网络、通道、转换，以及步行环境中的铺地、设施、标识等。
在此逻辑基础上，前述两种思路的差别就显而易见了：思路二明确的“步行系统专项规划”，主要以“空间和环境”为研究对象，重点实现“通达和舒适”的目标要求；思路一提出的“适宜步行的城市”则增加了人作为研究对象，并补充了“城市活力”这一目标。
在此，先提出一个有意思的问题：能否只做步道系统的空间和环境，最后同时取得“通达、舒适”和“活力”的三重效果呢？
同时，另一个问题也随之产生：如果想要提升“活力”，应该怎么做呢？
权衡选择·战略收缩
显然，两种工作思路的差别巨大：从步道到城市，从空间环境优化到活力提升，不仅目标不同，工作量、任务考核、资金投入都会有很大差别。最终，经过磋商和权衡，考虑到时间周期、经费预算和操作难度，决策层面基本取得了共识：按照思路二，以步行系统专项规划为主推进相关工作。
姑且可以认为，这是一种务实的战略收缩，作为一项工作，以明确的专项规划的形式去做，应该是简单明了，也最方便操作的。但这也意味着，我们将从“适宜步行的城市”收缩到“适宜步行的步道”，将以空间和环境为主要工作对象，并最终实现“通达和舒适”的目的。也就是说，在“通达——舒适——活力”这个行为逻辑层级中，我们将于第三层面前止步。
那我们不禁会问，说好的城市活力怎么办？仔细思考，这又将带来三个新问题：
A. 按照这样的做法，是不是城市活力将无法得到实现？
B. 如果这一工作思路最终也激发了城市活力，那原因是什么？
C. 是不是所有的步行空间都一定需要城市活力？
这是我们将在后面讨论的内容：战略收缩后，规划技术上怎么做，能否实现城市活力，效果怎么样？
活力的概念界定
本文中的“活力”特指由于满足人们休憩、交往、休闲、观光、消费等公共生活被激发而产生的活力。以下泛化的概念和现象，不在本文所指的“城市活力”范围之内：
城市整体的活力。比如，只是简单打通步行通道，或者增加步道数量，在总体上也会鼓励人们户外步行，从而在整体上增加城市活力。
步道通行的人气提升。比如，步道仅仅作为通行功能，由于便捷性、舒适性的改善，使得步道通行人数增加，本质上只是交通性功能的提升，公共生活并未被激发。
因此，文中讨论的步道空间活力强调的是除了“交通性”需求之外，其作为公共空间容纳休闲、交往等公共生活的能力，即：主要是“非交通性”功能的实现。
另外，文中的城市运营主要指借助市场经济手段获得收支平衡的经营行为，纯粹依靠政府财政资金只有支出的公益性公共设施维护和运营不在本次概念讨论范围内。
二. 再认识：城市活力的本质和实现
活力的内涵：人·城市
“空间和环境”通常是规划研究的主要对象，在具体规划实践中，依据的是美学原则和空间逻辑规律。但是，以人为本应该要有人的内核，人的行为也应该成为研究对象。
活力，并非一个纯空间的概念，不能脱离人而独立存在，它是一个“场”，它暗示了“人”的存在，而人存在于“城市”的各个角落，因此，要谈“活力”，我们必须要把“人”和“城市”纳入进来研究，将城市的“场”调动起来，吸引各个角落的人们参与进来，激发人们的交往和活动。其中，要充分考虑活动支持和业态经营，甚至是城市运营，运营成功就有人气有活力，否则就毫无生气。这显然已超出了单纯的空间和环境概念。
活力的本质：人类社会经济运行下的生命活动
通达、舒适，是空间表达；活力，是人和社会的表达，包含着社会经济要素和运营维护逻辑。当我们把“通达、舒适、活力”并列在一起的时候，能很快发现，活力和其他两个属性完全不是一种类型的：前者是物质属性，后者是生命属性；前者是物质的概念，是一种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实在，后者是一种生命组织，是一种意志力的推动和意识体现。进一步说，通达和舒适是物理的，可控的，通过物质空间建设能够得以实现；活力，是人文的、经济的，是有组织和多变化的，除了物质空间外，还必须通过“成功的城市运营”才能实现和维持。
活力本质上是人类的生存状态，是一个社会经济概念，是城市发展的一种态势，它不是僵化、具体、一成不变的空间和“凝固的音乐”，它是流动变化的，需要经营维护。没有这些要素特性，没有城市运行作为基础支撑，只是“就空间论空间”，所谓的活力都将是空谈。从宏观背景上看，它首先是建立在经济发展上的，经济良好才是活力的根本（本质上是人们的生存问题和基层需求），一战后在英法等国出现的“卧城”、美国破产的“汽车城”底特律、东北老工业基地、一些因人烟稀少空置率极高被称作“鬼城”的城市新区等实例，无一不昭示着“无经济运营，则无活力”。上述城市（区域）中，不乏一些具备良好空间环境的，但活力却无从谈起，“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作为一个生命组织，社会的经济发展是基础，城市空间活力必须从属于这一生命逻辑，城市中的经济活起来，城市空间才能存活。城市空间的使命之一便是使经济更好发展，因此，在空间政治经济学派看来，空间是社会的产物，空间的生产类似于任何商品的生产，城市空间建设也受政治、经济和社会等需求的推动。促进经济发展、利于城市运营、富含空间资源和市场要素，这正是城市活力的话语背景和潜在语义。
换句话说，活力的本质上有两层含义：一方面是物质空间上看得见的、表面上的人气和热闹；另一方面，是以良好的社会经济运营作为支撑，这是活力的人文属性，包含着社会经济要素以及城市运营的含义。
因此，我们可以初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人是城市活力的本源，经济发展是城市活力的基础，城市运营是城市活力的手段。
活力的实现：场所理论·城市运营
延续前述关于“活力本质的两层含义”的思路，城市活力的实现，事实上包含硬件和软件两个方面：硬件是空间支撑，软件是运营支持。前者的经典是舒尔茨的场所理论，后者主要是城市运营。
根据舒尔茨的场所理论，场所精神是提高城市活力的关键，它主要包含三个内容：实体、活动、意义（大体对应着形态、业态、文态），简单来说就是：承载人们的实体空间、激发人们的活动支持、形成归宿感的文化内涵和精神意义。因此，对于城市步道而言，要想达到活力提升，就不能只限于地面空间和步行环境，还要对“两侧界面、重要节点、区域配套”等有所考虑，如图2所示。
事实上，这应该是个“1+N”的规划体系，“1”就是一个步行系统专项规划，“N”就是被步道串联起来的片区或地段的“城市双修”，具体要对“步行网络完善、业态调整升级、建筑及设施更新、空间环境优化、传统文化开发”等方面进行综合考虑，这就是“思路一”完整的工作内容，它是对步行系统专项规划的超越，是借机全面激发城市活力的一个总行动，是一个系统工程和慢工细活的作业模式。
城市运营是规划设计之后的环节，我们暂且不予展开，这里先给出一种现象：城市中有一些空间环境不能达到舒尔茨的三要素要求，但是也很有活力。这说明城市活力有多重影响因素，舒尔茨的三要素可以增强城市活力，但不是唯一影响因子，而城市运营就是另外一个重要因素。
所以，我们说城市活力的实现需要“空间环境 + 人气”，也就是“场所精神 + 城市运营”，它有着丰富的社会经济意义，包含了人、经济和市场等要素的城市运营关系。
那么，通常我们规划专业讨论的“空间活力”又指的是什么呢？
城市规划语境中的“空间活力”
本质上，规划专业语境中的“空间活力”是纯空间的概念，是一种模型和构想，让空间具有激发活力的特质，说的只是空间，并不包含活力的实现，被屏蔽的另一半含义即“活力的人文属性，社会经济要素，以及城市运营的含义”。
因此，城市规划语境中的“活力空间”，是具有“活力可能的空间”，指的是通过设计使空间具有吸引人的特性，在使用中“有可能”更有活力。显然，这只是一种“可能性”和“愿景”，不是“现实”，活力实现意味着人和经济活动的发生，意味着良性运营。一个典型的现象就是：有时我们自以为设计了很有活力的空间，最后在实际使用中却并不尽然。
基于此，抛出一个我们的观点：物质空间规划说的“活力”，只是概念、期许和愿景，并不包含活力实现，但是通达和舒适是可以通过规划建设就实现的。根本原因，在于“活力”是由人和经济运营等因素决定的。
三. 应对：规划中的技术坚持和引导
技术坚持·积极营造后续市场运营的可能性
虽然不能按照思路一的做法，甚至也不能将“两侧界面、重要节点、区域配套”等城市性要素纳入进来，但是，为了未来城市活力提升和城市运营的可能性，规划仍需有所坚持：
对重要界面的借用：步行空间的选择尽可能展现自然山水特色和历史文化风貌；
对重要活力节点的串联：包括主要开敞空间节点、重点人文片区、文物保护单位，总体上对各类节点的串联度在90%以上；
对区域配套设施的串联：包括大型公服设施节点、主要交通设施节点，总体上对各类节点的串联度在90%以上；
对开放社区的保护：主干步道尽量不穿越社区内部，尽量用次级步道予以连接，以改善传统风貌区、山城老街区、特色老社区的生活品质；
延续城市肌理：步行通道选择尽量保护老城肌理和传统街巷。
图3：《渝中区步行系统专项规划》中的步行廊道
这些措施营造了城市的活力要素和特色点，这正是后期城市运营的“种子”，正因为这些规划坚持，后期运营的内在可能性仍然存在。例如，山城巷步道在规划中保持了老社区的完整性，保护了历史文化风貌、传统街巷、特色梯坎，延续了城市肌理，连接了历史文化街区和建筑群落，串联了城市活力热点，从而营造了富有特色的城市空间，这些要素和特色为后期城市运营提供了价值实现的可能。
规划引导·催化未来产业发展的空间触媒
从经济视角来看，城市活力统筹考虑了人与城市，也意味着商业机会，与产业经济高度关联，可以促进城市经济成长，这是毋庸置疑的。
从城市活力实现来看，城市运营的介入必然涉及到资金、市场、利益、经济、产业，这才是维持空间持续活力的“活水”，而养好这个“活水”的最好方法就是要有一个良好的、稳定的产业模式，显然步行空间和休闲旅游是一对可天然结合的好搭档。因此，规划中提出的“7个特色主题步道”便应运而生，这些步道串联了大量的旅游资源和价值点，旅游产业和城市活力相互促进，可谓一举两得。由此可以看出，“7个特色主题步道”是步道空间和全域旅游的结合，它是本土与外来的交流，也是文化与产业的嫁接。显然，经济活动参与进来后，城市运营有了依托，空间活力提升有了最好的着力点，这就是“7大特色主题步道”的内在逻辑和意义。在此，也提出一个观点：把空间特性和经济活动关联起来，让城市运营参与进来维持空间的“活水”，这恰恰是城市活力最好的实现方式。
图4：《渝中区步行系统专项规划》中的7个特色主题步道
从意愿和主动性来看，旅游业对城市产业的带动系数很高，借助步行系统规划促进渝中区全域旅游发展便成了“正中下怀”的一件事，而且从结果来看也是各得其所，各美其美。至此，城市的空间活力和产业发展实现了相互促进的良性循环。事实上，这种空间与产业实现在城市运营上的结合，也是对“思路一”的认可。
同时，这也是项目在战略收缩之后，城市运营思路的一次主动出击，正所谓“以某种方式欠缺的，会以另一种方式补上”，这是“思路一”被迫放弃后的一种安慰，也是一种理念得到验证后的自信。
四. 效果：规划实施及效果演进
效果·五个典型代表
应该说，步道的建设、完善和改进一定会造成绝对使用人数的增加，应该重点关注的在于活力有没有提升，以及用了什么样的手段。通过走访、咨询、交流和比对，我们初步梳理出以下五个典型，也各自代表了不同的活力提升手段：
A. 虎头岩步道：景观休闲吸引
虎头岩步道：虎头岩山脊观光步道位于虎头岩公园内，是依托虎头岩山脊峭壁修建而成的空中悬廊，属于步道设施和景观性建设，建成后成为人们休闲活动的空间，尤其是周围居民使用频率较高。这是一条景观休闲式步道，建成后活力增加，属于纯公益性质，无业态变化，无商业运营，与三层马路步道的情况比较类似。
图5：虎头岩山脊观光步道
图6：“朝天门-解放碑”大步道效果图
B. “朝天门-解放碑”大步道：环境改良促进
“朝天门-解放碑”大步道：如果说山城巷的业态经营是从无到有的过程，那么“朝天门-解放碑”大步道就是一个“从有到优”的过程。“朝天门-解放碑”大步道原本就人气兴旺，它本身是一个类似步行街的概念，设计一开始便包含了步道两侧的界面，比如建筑立面等，而两侧的业态经营一直由市场主导，可以预期未来随着步行空间环境升级的完成，两侧业态升级必将提上日程，城市活力也将再上台阶。“朝天门-解放碑”大步道的特点在于其业态更替和运营方面无需政府介入，完全可以靠着强大成熟的市场惯性推动完成业态升级。
C. 戴家巷步道：潜在人气·引发住户自发经营
戴家巷步道：紧邻洪崖洞，穿过崖壁公园和一个老旧小区，最终形成了一条十分有特色的崖壁步道。由于靠近洪崖洞，该步道建设完成后，人气较旺，当地居民看到了“商机”，住户纷纷自发将步道两侧的房间改成了沿街门面，并植入商业休闲业态。这种居民自发经营的步道空间，事实上通过商业休闲功能为步行空间提供了活动支持，自发地产生了活力提升。
图7：戴家巷崖壁步道
图8：戴家巷步道旁自发经营的住户
图9：戴家巷步道旁自发经营的住户
D. 山城巷步道：氛围渐好·引发政府主导运营
山城巷步道：该步道建成已有多年，随后也不断修补完善，步行空间环境得到较大提升。同时，因为其独特的空间特色和传统街巷得到保留，也曾引起广泛关注，大众口碑一直不错。但是，由于周边配套不足，外围地块更新进展缓慢，外部联动较弱，缺乏经济动因和运营支持，一直不温不火。直到最近两年，渝中区采取了一系列城市运营措施，通过政府平台公司（康翔集团）将步道两侧的房屋进行了统一回购，转变为国有资产，并统一打包交给市场进行统一运营。目前，步道两侧各种功能和业态陆续入住，服务更多样，活动更多元，人气更兴旺，城市活力逐步得到提升，呈现较好的发展趋势。
图10：山城巷天灯街
图11：“背包十年”青年旅社入驻山城巷
图12：“背包十年”青年旅社入驻山城巷
E. 马鞍山步道节点：优质资源·引发政府前瞻性开发运营
马鞍山节点：这个项目是步道节点开发的典型，其空间原型和核心资产是一组历史建筑和传统院落，通过修旧如旧的方法将其还原为一组具有山地特色的建筑群落。项目一开始产权就属国有，便于统一思考和行动，具有“思路一”的潜质，甚至从一开始就提出了打造山城版“宽窄巷子”的战略构想，项目的策划、规划、设计、建设、运营都作了提前思考。目前项目西区部分已经建成，规划步道与该项目也有较好连接。同时，由于临近大礼堂、三峡博物馆等热门景点，可以预期，如果运营得当，该项目将有效增强城市活力。
图13：马鞍山节点整治鸟瞰
图14：马鞍山节点整治修缮
图15：马鞍山节点整治修缮
总体说来，活力，是人气的吸纳，步道作为公共空间，除了“交通性”需求之外，其容纳休闲、交往等公共生活的能力和吸引力才是根本，正是这种“非交通性”功能，促使步道空间将人们“滞留”下来参与公共生活。这种“非交通”性功能主要包括景观、休闲、交往、展示、购物、娱乐等，多数情况下它们是多样混合的，由此根据其主要动因，可以归纳出步道空间活力提升的几种手段和类型：景观休闲吸引（例如A）、环境改良促进（例如B）、商业运营刺激（例如C、D、E），前两种是通过物质空间建设就可以实现，后一种还需要进行持续的商业经营（当然，B本身就有成熟的商业运营）。事实上，C、D、E中也使用了前面两种手法，只是此类步道空间有一定商业价值，与社会经济关联度高，可以通过商业运营来进一步激发城市活力。
延伸·三种运营模式
模式一：市场主导下的自发经营
这种模式是以“住户自发经营”为基础，由市场这只看不见的手在调控运营，是以市场主导运营的典型，其弊端在于缺乏统一经营管理，效率和秩序有待提升；优势在于可以让原住民享受城市发展带来的红利。同时，其自主经营的逻辑合理性在于：该空间本身就是反应市井生活的，并没有大体量的功能需求，以及其他特殊功能承载和要求，因此，自主及经营反而更自然真实地反应空间属性和风俗人情，比如，磁器口就是这方面的代表。
模式二：政府主导下的渐进培养式运营
这种模式是“先建设，后培养，再运营”的做法，根据步道建成后的具体情况，政府审时度势，待时机成熟，主动引导市场进行城市运营，激发城市活力。这种方法是“摸着石头过河”，看一步走一步，后知后觉，培养、观望和试错意味比较明显，可以较好地控制运营风险，及时纠正方向性偏差。优点是风险小，操作上比较稳妥，缺点是缺少整体系统性把控，时间过长，以及有可能会丧失时间和机会。事实上，康翔公司在回购时，经过多年的宣传，山城巷已经有了一定的知名度和口碑积累，城市运营基本上是呼之欲出、众望所归，但是，此时回购的成本也已经涨了许多。考虑到目前的发展态势和可操作性，可以预见，未来，步道上的诸多空间节点，更多的将以这样的一种路径和方式实现城市活力。
模式三：政府主导下的一体化运营
这种模式是“战略-规划-运营”一体化运营，多以节点方式存在（比如，马鞍山、胜利巷），资源相对集中，基本可以独立形成一个功能单元，由于体量不大，一般由政府直接回购从而获得主导权，因此，在具体操作上可以统一思考，按“战略、规划、运营”一体化的思路进行打造，在市场定位清晰的情况下，完全可以高举高打，一步到位。但是，过于依赖这种散点式的发展，也潜在一定风险，局部的完美和成功并不足以谋得全局，各个节点项目之间有什么关系，以及在整体上要实现怎样的战略目标和总思路，仍然有一个隐忧在。
结论·三个问题的回答
基于前述内容，我们现在可以回答并讨论前面提到的三个问题：
A. 战略收缩后只做步道系统规划和建设，也可以实现城市活力，但是局部的，且有一定偶然性。
B. 这些空间产生城市活力的原因还是因为有意无意之间，将“人”和“城市”纳入了进来，有了“两侧界面、重大节点、区域配套”的支持，发现了空间资源价值点和特色，尊重了人行为逻辑和社会经济规律，并借助“城市运营”最终实现了城市活力。
C. 最后，显然并不是所有的步行空间都需要城市活力，这个很好理解，本质上有的步行空间仅仅只是一个步行通道而已，仅仅保持“通达和舒适”就可以了，甚至更多的人气和活动反而对周围单元是一种干扰和不合时宜。这个在本质上取决于，规划对每个路段的定位和思考。
五. 空间规划的作为和意义
反思·规划技术的作为
戴家巷和山城巷的活力实现，算是无心插柳和后知后觉的结果，这在规划技术上有何意义？虽然一开始并没有提出城市活力的战略构想，也没有城市运营的计划和想法，但在规划技术上，他们又是有所坚守的。这无疑给我们一些启发：
技术创新、价值坚守
规划设计的作用就是要坚守空间的价值和特色，尽可能给未来多一个可能性。“只要路是对的，就不怕远。”山城巷空间特色的坚守是有意义的，虽然战略时机上有所滞后，但是方向对了，未来还有机会，一个良好的环境，自然会吸引良好的资本。
深入内部、服务生活
有条件时尽可能将步道与地块综合考虑。一些主干步道对人气反而没有太大贡献，原因是其等级结构较高，以通过性为主，与地块关系较弱；反而是一些支路可以深入地块内部，形成有骨有肉的关系，为特色创造和城市运营提供了可能。
全面梳理、深度挖潜
山城巷的活力提升经过了漫长的酝酿和等待，类似这样的步道空间仍有潜力，需要进一步全面梳理空间资源，深度挖掘和发扬母城文化。
顶层架构，多元融合
整体的意义和目标是什么，可否形成“一个以步行系统为结构骨架，以公共空间为支撑，以重要的公共设施为节点的渝中区活力空间网络，包含历史文化、日常生活、梯坎步道、特色空间、公共交往、休闲活动、外来旅游、节庆展览等”。这样一个网络就像城市活力的触媒和催化剂，延伸到哪里，哪里就有活力。尤其当局部空间局促狭隘、气若游丝、若断若离的时候，我们更加需要一种令人震撼的、整体的力量，就像现代足球的高度配合，就像美国高线公园对纽约曼哈顿的大胆串联和整合一样，即便空间上一时无法实现，可以概念先行，作为未来百年渝中的一个指向，持续几十年上百年的完善，不断拓展空间领域，不断植入场所精神，不断进行城市运营，最终实现活力渝中、魅力渝中，或许这应该是一个城市的理想、抱负和远见。
启示·城市活力的认知图谱
至此，关于“城市活力”，我们希望描绘这样一个认知图谱：
全域系统化的战略性思考仍然十分必要，顶层缺的基层会补进来，但是顶层的整体关系仍然不可或缺；
随着“通达-舒适-活力”的逻辑递进，“空间-环境-人”依次被纳入研究对象，最终也将逐渐实现“步行空间-适宜步行的步道-适宜步行的城市”的战略目标；
城市活力是城市发展的最高境界；
城市活力包含了人和城市的内容，体现了社会、经济、人文等要素，应立足于空间价值点和特色，尽力满足场所理论三要素，并最终靠城市运营来实现。
城市活力和城市活力的实现是两个概念，我们通常所说的城市空间活力，是指空间具有激发城市活力的特性，城市活力的实现是一个城市运营的概念，是通过市场运营的手段让空间的活力潜能被激发出来。
把空间特性和经济活动关联起来，让城市运营参与进来维持空间的“活水”，这恰恰是城市活力最好的实现方式。
活力，是人气的吸纳，步道作为公共空间，除了“交通性”需求之外，其容纳休闲、交往等公共生活的能力和吸引力才是根本，正是这种“非交通性”功能，促使步道空间将人们“滞留”下来参与公共生活。
城市活力的实现大体有三种模式：“居民自发经营”，“建设-培养-运营”，“战略-规划-运营”一体化运营。
规划技术上的作为，应始终以人为本，坚持空间的价值和特色。
六. 结语
城市活力是一个城市的最高境界和长期战略，城市战略是政府行为，但运营却不得不把市场纳入进来，市场作为不确定因素又需要政府引导管控。战略和运营，政府和市场，在这些相互掣肘的关系中，规划设计犹如在夹缝中跳舞，而且还要保持优雅、活泼，面带微笑。
战略收缩，对“适宜步行”影响不大，但是对“城市活力”而言，则失去了主动进行系统性打造的机会，同时也放弃了从政府层面自上而下进行城市运营的切入点。这种主动权的放弃，虽然通过市场自发经营行为进行了有意无意的弥补，却少了很多全面系统性的引导，还有很多机会错过了第一时间捕捉的可能，也是一种遗憾。
不过好在，规划具有层次性和动态性，在宏观上对城市战略和城市运营思考的缺失，在中观层面，在片区改造和更新的同时，还可以再次补上，这个层面的概念研究、整体把控和实施难度相对会小很多，换句话说，也就是开篇中提出的“思路一”还可以在中观层面应用，而这将是未来新一轮的弥补机会。在此也希望：机会给予时代，活力流入城市。
供稿/规划设计院
撰稿/代伟国 徐千里 冯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