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业务范围/建筑工程设计/行业发展
双生花:乡村规划与乡村振兴——差别、统一、互动
本文作者丨规划设计院 代伟国
城市规划硕士,重庆市设计院规划设计院副院长,主任工程师,国家注册城市规划师,正高级工程师。长期从事城乡规划设计与研究工作,主要研究领域为城乡发展战略、山地城市规划、总体城市设计、城市公共空间系统、乡村振兴等,共主持完成各类规划设计60余项,获得国家及省部级奖项10余次,发表专业论文20余篇。同时担任重庆市首批城市设计专家、重庆市第五届建设工程勘察设计专家咨询委员会专家、重庆市自然遗产和风景名胜区专家委员会专家等社会职务。
前 言
乡村振兴作为重要的发展战略受到全国高度重视,自2017年以来,我院先后承担了一系列相关项目,并于2018年完成银湖村大佛村战略规划与策划(获得2017年重庆市优秀城乡规划一等奖),于2019年完成南岸区南山街道双龙村示范村规划,与此同时,南岸区广阳镇银湖村示范村规划、广阳镇新六村、大佛村等规划项目也即将编制完成。一路走来,讨论和争议相伴,项目推进的过程也是逐步达成共识和去伪存真的过程。基于此,珍贵的项目历程不敢荒怠,针对其中的困惑和部分问题,加以深入思考整理,勉强成文三篇,不成体系,权当抛砖引玉,也希望藉此机会总结过往、启发未来。
双生花:乡村规划与乡村振兴—— 差别、统一、互动
乡村振兴作为国家战略提出以来,乡村规划再次成为关注热点,人们对其寄予厚望,期待借乡村规划的东风来推动乡村复兴。从专业的角度来谈,乡村规划可用一个专业术语来表达,即“村规划”,是我国城乡规划体系中的一种规划类型,且是法定规划。那么,村规划和乡村振兴在整体上是什么样的关系,在实践中又是如何相互影响和协调的呢?
简单地说,两者是共轭互生、对位耦合、辩证统一的关系。对于这种抽象的关系,我打算借助电影《七月与安生》的故事来形象比喻:七月和安生是一对形影不离的双生花,一直骚动的安生最后归于淡泊宁静,一直驻守的七月最后却出走放飞自我,最后,七月过成了安生,安生过成了七月。在实践中,我们也不难发现:有时,抱着乡村振兴的初衷最后做回了乡村规划;有时,乡村规划最后演进成了乡村振兴。
金马奖颁奖礼上,周冬雨说“七月和安生原本是一个人”,至此,谜底被揭开。从电影艺术的角度来说,这样的处理唯美浪漫,具有一种意识流笼罩下的朦胧感,这样完美的重合与错动也适合我想讨论的两位主角——乡村规划与乡村振兴,我们可以说它们从根本上也是一回事:在根源和目的上,乡村规划与乡村振兴都是为了乡村地区更好的发展,两者“以人为本”的灵魂是高度统一的。
与此同时,七月与安生的个性又是十分不同的,一个安静,一个好动;一个守成,一个善攻。同样的,乡村规划与乡村振兴作为独立的个体差别也很明显,甚至有时还有一些冲突。我们有必要明辨之、细究之,找其原委、得其要领。事实上在两位主角重合之前,它们首先是全力展现其本身独有的特质,就像七月与安生鲜明的个性差异一样。
从上面的阐述中,我们不难看出,乡村规划与乡村振兴之间存在三种关系状态:互动的、统一的、有差别的。为了说明并展示两者之间的动态协调关系,借鉴《七月与安生》的故事情节动线,对两者之间的互动和演进关系进行沙盘推演,我们姑且可以将其归纳为六个步骤,分别是:初好、对立、出走、蜕变、归来、合一。
初好 丨两小无猜 亲密无间
《国家乡村振兴战略规划(2018—2022年)》发布后,乡村振兴备受追捧,乡村规划也重新被寄予厚望。“要编制有用的规划”,“以乡村振兴为导向编制乡村规划”,各种提法不绝于耳。这大概算是乡村振兴和乡村规划的蜜月期,是“人生若只如初见”的初好阶段。这个时期,为响应国家号召,地方主管部门往往有两种思路:一是先进行乡村振兴的战略研究,之后再纳入村规划中;二是试图以乡村振兴的思路去创新编制乡村规划。姑且不论结果如何,这两者如胶似漆的关系却是无可辩驳的“实锤”。
以乡村振兴为导向的村庄规划
对立丨七月平淡 安生激情 相爱相杀 无法回避
乡村振兴和乡村规划在诸多方面是对立的,这种对立甚至是天然的,而且由于不同群体的偏好和诉求,会更加强化这种对立。国土和环保部门往往比较看重乡村规划的法定性和空间管控;而村民和企业往往更看重乡村振兴的政策、资源和项目,并乐此不疲地“要政策、要资金、要项目”;而规划师则必须执中守一,兼顾保护和发展。你看,表面上目标统一,内在却见心见性、各有侧重,为了维护自身利益而“相爱相杀”也不是不可能。
通过仔细梳理,我们发现两者的错位和冲突主要发生在多个方面(参见表1),其中,最本质的差别在于内在的逻辑关系:乡村规划重在引导和管控,以自上而下的行政许可为导向;乡村振兴重在价值提升和产业振兴,以自下而上的经济发展为导向。因此,把两者强行捆绑在一起,“毕其功于一役”,是不合适的,他们只能在各自的领域内高效地发挥职能。而乡村振兴的最终实现,也必须先跳出行政主导的思维束缚,走出去与市场经济结合,寻找来自于基层的动力和活力。
表1:乡村规划和乡村振兴的差异化比较
出走丨世界那么大 我想去看看
七月和安生,在感情上狭路相逢,知道内情的安生选择出走,除了那句“我一直在让着你”,还有“我想去看看”,从此人生轨道改变。
真正的乡村振兴是对体制、规范和制度的尊重,是对乡村规划的尊重,也是“我想让着你”,而不是在体制和管理上打擦边球。2018年以来,国家层面加大了乡村整治力度:秦岭里的别墅、长白山里的酒店、田野里的大棚、城市里的违章建筑等。外面世界很精彩,但这些钻管理漏洞和打擦边球的行为,是吃“窝边草”,并没有真正走出去,是没有出路的,是不可持续的。
乡村振兴的走出去,是走出自上而下的、被动的行政安排,走向自下而上的、主动的市场竞争,不能“等、靠、要”,而是要另辟蹊径、借助外力、勇于拼搏,它意味着深层次的创新,是大刀阔斧的变革,是敢于打破以前的路径依赖,找到新的发展方向和先进的生产力,从外部为乡村发展注入活力。
蜕变丨脱胎换骨 化茧成蝶
乡村振兴的重点在于因地制宜地解决乡村问题,明确发展方向,升级生产力,其中,最关键的在于要找到适宜的发展模式。结合重庆市南岸区双龙村示范村规划的经验,我们总结了五大重点内容,主要包括:确权分析、产业发展、集体经济、三变模式、项目库等。其中,确权分析是前提基础,产业发展、集体经济、三变改革是发展模式的核心内容,项目库是实施抓手。
○ 确权分析
主要是将农村各类用地从权属关系上进行梳理,结合土地资源的利用情况,摸清家底,盘点资源,判断其发展态势,得出可供经营的土地和资源清单,为未来的谋划发展做好物质资源上的准备。
○ 产业发展
通过策划手段,整合要素和资源,依托市场经济和社会资本动能,促进乡村一、二、三产业联动发展,实现乡村地区的产业振兴和经济发展。
○ 三变改革
在农委的指导下,进行三变改革:“资源变资产、资金变股金、农民变股东”,本质上就是,致力于三农问题的解决,从根本上让农民参与到经济发展当中,让其能够共享改革发展的红利,让农民收入增加,实现共同富裕。那些将农民排斥在外的、单纯的企业发展只是社会资本逐利的本能行为,并没有进行聪明的社会经济关系再调整和再平衡。那只能算是乡村经济发展,并不是真正的乡村振兴,因为农民收入增长和自身发展才是关键,人本身的发展才是乡村振兴的核心。
○ 集体经济
农民个体发展的同时也要让集体经济成长壮大,让集体经济组织得到发展,从而更好服务于乡村公共事业。在有的个案中,村民个体十分富有,但集体经济较差,集体组织较弱,统筹服务能力不足,进而导致村里的公共事业薄弱,战略性事务比较欠缺,远期发展无法把控,这都是集体经济有待加强的地方。
○ 项目库
将乡村振兴中需要落实的内容进行梳理,并转化为具体的项目,按照轻重缓急整理成项目库,以便未来对照实施,最终成为落地实施的操作抓手。
归来丨凤凰涅槃 浴火重生
安生归来,收养了七月的新生命,从此开始了新生活。
乡村振兴在完成发展模式的自我确定后,最终还是要回到体制内来寻求相关支持,尤其是要从乡村规划那里“收养”法定的核心资产,比如经营性建设用地等。通过核心资产与发展模式结合,进行项目孵化,形成实施方案,最终才可实现乡村振兴的理想。总之,将核心资源借由发展模式转化为具体项目,这将是乡村振兴回归到行政主导框架内的重要意义。
合一丨九九归一
经过乡村振兴与乡村规划的通力协作,核心资产延伸出具体项目,借助市场经济运营手段,乡村资源高效利用,社会经济价值快速提升,最终帮助乡村重获新生。
回过头来审视这个“六步走”的过程,就像观看一部影片,结构清晰,逻辑严密,主线连续:乡村规划和乡村振兴互相配合又各有侧重,乡村规划梳理土地和空间资源,得出土地和空间发展指引,盘点核心资源;而乡村振兴从体制内出走,主要完成“土地确权、产业发展、三变改革、集体经济、项目库”等内容;最后,乡村振兴回归并与核心资源结合,孕育新生命和新希望。从某种程度上,我们可以说:“乡村规划为体,乡村振兴为用,二者是体用合一的关系”。乡村规划提供健康的躯体,乡村振兴发挥其最大的功用,一实一虚,一阴一阳,辩证统一。
七月和安生互为因果、互生动力、互相激化,最终通过对“合一”的演绎,得到了金马奖的肯定。未来,乡村振兴和乡村规划这对双生花,也需要在相互磨合、辅助、协调的过程中,合一在 “以人为本”的灵魂下,才能得到百姓的认可,才能得到更大的“奖牌”。